用畫筆收藏風景,以不變應萬變
Published on 07.01.2025

文:梁慧琳(前副刊專題記者)| 圖。攝:黃進曦

 

用畫筆記錄,捕捉的除了風景,還有畫者的想像,躍然紙上。

黃進曦(Stephen)算是少有專注繪畫風景畫的藝術家,把香港怡人美景帶進城市的畫廊、商場及藝術市場等。


黃進曦在社交平台寫道:「寫生是允許當下眼前一切的發生。」其創作歷程亦隨心境調整風格,不變的就是堅持。

早於中學階段,Stephen與繪畫風景結緣,每逢暑假到廣州探親,便會學習繪畫,最初由石膏素描開始,到物件、人像素描,最後才學畫風景,「那時覺得畫風景是最高層次的事。」

之後Stephen於中文大學修讀藝術系,當時流行討論集體回憶,不少人喜愛電玩遊戲,便結合這兩個元素創作虛擬元素較重的概念性作品。持續了兩年,他發現有種莫名奇妙的不滿足,「以前會覺得在一個遊戲世界找風景來畫,覺得很有說服力,但當時突然間覺得這件事情對我來說越來越荒謬,我想置身在一個風景經歷一切。」於是,2011年,有一天他帶了畫本,踩單車前往馬鞍山碼頭寫生。

八仙嶺是Stephen繪畫風景的起點。「讀大學的時候,學系的人覺得用風景寫生為創作媒介很老土,但畢業後,不需要交功課及向別人解釋太多,便開始探索創作之路,往後的創作生涯,跟香港風景結下不解緣。」

起初他對香港山嶺一無所知,更激發他探索香港地貌的好奇,「我在中文大學的新亞書院讀了三年書,看著兩座山,之後才發現是馬鞍山及八仙嶺,再展開寫生之路,記住香港山嶺的名字。」

Stephen平時攜帶的寫生「架生」視乎繪畫的環境,主要是畫簿及科學毛筆。至於大型畫布作品,寫生稿只是協助他記錄的過程,憑記憶繪畫比較重要。

黃進曦會帶著一本A5的畫簿和一支秀麗筆出外寫生。選擇繪畫落腳點就比較隨性,「不要想太多就對了,因為錯過的東西不能補畫。」(圖為沙田道風山)。

開頭他發現自己沒能力在一張畫紙交代自己想捕捉的環境,「常常覺得不夠位,於是把每張紙接著拼湊在一起撐大畫面。」但他發現原來這樣寫生,隨著時間轉變,畫紙上的色調也有機會改變,由原本的白色漸漸變黃,因此他認為沒必要捕捉一個特定時刻,不用被所謂眼見的事物牽著走,可以隨著不同時間,有不同的色彩,畫家可以把不同的主觀感受放進作品,從寫實加進想像。

黃進曦2014年繪畫大東山的風景畫,相對寫實,色調較陰沉。他解釋,「天氣是其中一個影響色調的因素,每次的天氣都不一樣,例如上述作品繪畫大東山的風景,那時是陰天,色調隨著天氣演變呈現而已。」

他早期的作品較受傳統英國風景畫影響,只有大自然元素,盡量避開建築物。往後在外國繪畫,慢慢發現「有些風景就算很美,但不是我熟悉的,香港的風景即使有瑕疵,覺得明明沒有這座建築物便完美。有這樣的對比,我才會提高所謂的『美』的接受程度。」他接納城市成為美景的一部分,因此在他往後的畫作,亦會找到建築物等屬於城市的元素。

他於2022年的《麥理浩徑》展覽其中一幅作品把山旁的住宅收納在內(圖為城門水塘主壩)。

在他的心目中,最吸引的風景通常都是有人經過的地方,可能是山徑或林間的路人。他在畫畫期間不介意跟別人交流,「有次在船灣淡水湖,遇上一位小朋友,他不斷問我,為何我用這個顏色,為何不畫這裡等,我會逐一回答,反而成年人不會這樣問,只會默默觀賞,或者問為何不拍照便算。」

展覽的另一幅作品,圖中的針山隱約看到他筆下的遊人,成為風景的一部分。

日積月累下,他畫遍港九新界的山嶺,除了八仙嶺、大東山,在城門水塘也留下不少「腳毛」。部分山嶺畫過不只一次,「我從來不會覺得畫到夠,每次的風景,換個角度又不同,不同的時間、天氣,或者有隻船經過,感覺已經截然不同。」疫情期間,令他領悟世事無常,要珍惜及保留當下的風景。

至於他對香港郊野的未來就沒有想像,因為可控制的實在太少,亦不會對客觀環境抱任何期望,「每個地方都會變,不能自大地覺得,想保留什麼。」但唯一不變是會繼續用畫筆記錄香港的風景。


《扎山道》畫作以獅子山作主體,是商場邀請他繪畫的作品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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